不到德国留学真是不知道作业有多少。我在德国大学学文科，每天的课看起来轻松，一个星期不是天天有课，一天常常只上两三个小时，但是这两个小时上课时间可不容易过，往往是由学生自己上课一个小时，主要是通过读课外书籍，然后演讲一个题目，演讲完了的半个小时学生也不轻松，演讲的学生要面对老师和同学的各种相关提问，学生讲完了，再是老师开始讲。课上10分钟，课后不知要看多少书呢。想想国内大学时代的轻松，真是恍如梦中。

德国大学的课主要分两类，一种是只听教授讲课，这种课往往是选修课，没有讨论，另一种最主要的形式是学生一起和老师讨论，这种课与其说是老师上，不如说是学生自己上。我上的经济课，上课伊始，教授第一句话就是，从现在起，你们都是一个跨国公司的员工。这个跨国公司总部在德国，分公司在全世界各地，然后按照如何公司开业，如何确定公司形象，如何面对公司危机，如何加强全球员工交流，一直到最后如何筹划公司成立五周年庆典……每个学生从中选取一个视点，回家准备，上课拿出自己的方案演讲，很有趣，真正是实用性非常强。

有的课是不需要考试的，但需要写论文作业交上去打分。开始我一听写论文，不禁付之一笑，不就是写文章嘛。然后问大约多少字，教授慢条斯理地说，30页左右，多多益善。我怀疑我没听清，问：“多少？3页还是13页？”

“不，亲爱的胡同学，30页纸。”“什么纸？”“A4纸，打印30页。”我的天呀，我加起来认识的德语字还不知道能不能排满13页呢。

唉，30页纸呀，快赶写上长篇小说了。这才知道德国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引用，不引用哪里来那么多页内容呀。不过也给德国人带来了非常不好的习惯，写什么都是引经据典。有一回我在演讲中说，现在的希腊人已不再是当年的古希腊人，现在的罗马人和当年的罗马人也没什么关系，但现在的中国人性格和五千年前的中国人性格还是一样的，立刻有德国同学反问：“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谁说的？”

我当仁不让，回答：“我说的。”

同学继续问：你说的？你有过调查支持你这个结论？还是书上有过调查得出结论，你引用的呢？

我睁大眼睛说，我就是这样觉得的，为什么不能这么说？

那位同学还算客气，没说你算什么，只是一再启发我：光有你说不能让我们信服呀，没有一个民族不在发展呀，你可以做个调查，是不是中国人都认为中国人性格从五千年来没改变，认同率在60%以上，这才能说服大家，否则光空口说，有什么依据呢？

最后直到我表示，我将进一步调查，或者有书上说过，那位同学才放过我。大概德国人的刻板和严谨，就是在课堂上这么培养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