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文化的态度

我个人崇拜一切用积极的、严肃的态度对待文化问题的人。

所谓积极的，就是多看到正面的，以正压邪。相信正的东西被人接受了，邪的东西就自动后退了。孔子说：“以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中庸》说：“隐恶扬善”。反对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批评他人、批评文化上，反对以指出缺点、错误为乐趣的文化态度。

所谓严肃的，就是临之以肃然之心，反对玩世不恭的文化态度。

基于这两点，我从本质上大体与头脑先生是一致的。头脑先生是个用功很勤的人，他读了很多书，做了很多思考，很执著，很认真，很希望能获得社会效益。毋庸韪言，这些都是我很尊敬的。

关于我个人的修养

从我个人的修养上，我是“游”的办法。古人在做学问上提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深感人生有限，怎样在这个有限的时间里更多地学到、见到、领悟到人类的文化成果，特别是那些大师的精髓，这是每每给我带来恐惧的问题。因此，我很怕因听信轻率的判断而错过精彩的景观。这也是我决不肯比较文化优劣的原因。

来到欧洲以后，与同学、同事交往，深深地感到我们的教育的单一、片面，深深地感到我们的基础知识的缺乏，所以，更加深了我原有的恐惧。我本来觉得庄子、禅宗非常旷达、潇洒，在国内时专门用功学习过《庄子》，自以为有了《庄子》作武器，可以蔑视一切思想，可以嘲笑一切用功读书的人。那时，我喜欢以“智者”、“神人”自居，行为不检点，出口全是轻狂的话。通过对欧洲文化的了解，我才明白：《庄子》的武器打中的不是别人，而恰恰是自己，是封闭了自己学习进取的道路。从此，我才把心思转向了提倡“文”、提倡“学”的Leibniz和孔子的思想。

关于社会效益

作为一个有幸能读书、识字的人，我是有一份社会责任心的。以我个人的能力与学识，我对于社会的责任首先不在于指出“什么是真理”，更不是自造出一个真理，让大家来拥戴我。我的社会责任首先是把我所见到的、学到的、领悟到的介绍给大家。这是我不同于头脑先生的地方，也是我对他的主要批评所在。

这项工作好象写旅游指南，而不象写饭馆评论。写旅游指南，是把那里的优美风光、风土人情、珍奇特产、休闲场所介绍给大家，鼓励大家前往一游。写饭馆评论则不同，常常要故意鸡蛋里边挑骨头，找出大师傅的疏忽。

正是因为我有感于几十年来国内的教育单一、片面，有感于我们的知识分子的学习路径受到局限，所以，也很用功于为一些曾经被轻易否定的东西翻案，企图努力为大家打开一条通向这些宝藏的道路。

我的政治理念

我觉得，在我们所信仰的一切价值中，人道主义的精神是最重要、最关键的；其次才是社会公平的原则；再其次才是自由抉择的原则。经济发展方面的考量必须符合这三条原则，生产力发展的考量必须符合这三条原则，社会的一切政治与个人行为都必须首先符合这三条原则，这也可以说是一种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