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佛大学作研究的时候,业余时间除了在剑桥镇和弗兰西塘(Fresh Pond)散步以外,就是去听音乐会。在哈佛大学音乐会很多,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在Harvard Gagette上可以很容易找到。严四光先生住在公园街的公寓里,公寓旁边就是音乐学院的小音乐厅。音乐厅在路边花园里立一块牌子,每星期的学生音乐会都写在上面。为此,我很羡慕他。
在哈佛大学听西方音乐,跟在国内听西方音乐的感觉不一样。主要的差异就在于周围文环境的不同。当你在北京音乐厅听完贝多芬,心中还荡漾着他们田园诗的宁静时,你触目见到的是拥挤的人流,东方的红墙和硫璃瓦。然而,在剑桥则不然。西方音乐所营造的气氛,你仍然可以在漫步于乔治王朝式的楼群之间、在榆树林下濡湿的草地小路上呼吸到,并感受到。因为古典音乐精神与周围的氛围是融合的,一体的。
当我在哈佛的时候,正值秋末冬初的时候。圣诞节快要降临了,仿佛空气里也增添了宗教的气氛。音乐会大多是与圣诞节有关的。11月上旬,新莫格兰的红叶正烂漫之时,我和一位正在哈佛医学院作癌症方面基础研究的朋友前往潘恩音乐厅听达德利楼音乐协会的冬季音乐会。达德利楼是哈佛学生的宿舍楼。以一个学生宿舍楼为单位,竟然能开这么一个音乐会。达德利楼室内唱诗班演唱了《光荣啊(四声弥撒)》、《啊,多么崇高,多么神秘》、《啊,你的预兆》和《挽歌》。意大利音乐家蒙特威尔地的《光荣啊》是一首歌颂上帝和耶稣基督的颂歌。蒙特威尔地父亲为医生,15岁就开始发表作品,曾任曼图亚公爵宫廷乐师和威尼斯圣马可教堂乐长,是欧洲近代歌剧奠基人之一。在歌中,他们唱道:"光荣归于至上的上帝,领地球上善良的人拥有和平。"
唱诗班指挥是一个很可爱的金发女学生,穿一身白色花裙,打着红色的蝴蝶领结,一副敬是与认真的样子。她指挥得很娴熟,洋溢着一种天真烂漫之气。钢琴伴奏是一位南韩学生。参加唱诗班演唱的全是学生,但他们的歌声却显示他们受到过严格而专门的训练。当他们唱道:"所有经过的人们,请你们进步瞧一下你们是否看到过象我的痛苦一样的痛苦""象山上的露珠,象河中的白沫,象泉水中的沧,您消失了,永远!"时,我被真诚地感动了。感动我的并不是歌词本身。我不信教。我没有宗教的经验。那是从那些稚嫩的、青春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哀婉的、充满庄严与虔敬的声音感动了我。合唱队演唱莫扎特和舒伯特的合唱曲,弦乐队演奏舒伯特的《未完成第8交响曲》和贝多芬的《第7交响曲》,水平是相当高的。我注意到楼上楼睛的座席里大多是哈佛各系的学生,未必是音乐系的,他们和我一样沉浸在音乐的感动之中。当贝多芬的《第7交响曲》最后一个音结束,全场爆发了一阵阵掌声和青年学生的"Bravo!"声。
在神学学院的安道佛小教堂听铜管乐演奏又是另一种体验。我沿着燕京图书馆前的便道前行,穿过一个砖砌的弓门便来到神学学院谧静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枝叶垂地的若大的一棵树。走过其旁,只听见里面可能有上千只鸟在里面呜转,蔚为壮观。鸟声在充满冲天乔木的院内回荡,仿佛这本身便是音乐似的。小教堂主要为布道用的,没有坡度,如果坐在后排,不大能见到演奏家的脸孔。但只要聆听那喇叭声便可以了。铜管乐合奏,包括小号、长号、法国号和大号。似万马奔腾,似幽泉呜咽,在这福间小教堂里听来歙人肃然起来。铜管乐曲包括《献给可祝福的圣女们歌》、《耶稣诞生圣诞之歌》。这铜管乐队名为国家铜管乐队,是1996年在波士顿音乐学院成立的是由波士顿地区音乐家组成的。对于铜管音乐的热爱与激情将他们组合在一起。他们的音乐会不收门票,目标就是要将音乐带给更广大的观众。这使我看到什么叫市民社会文化。
令人奇怪的是,在教堂的氛围中你听这铜管乐声,仿佛是天籁之声似的。这使人认识到本文宗教与文化的另一个侧面,一个与东方迥然不同的方面。西方的宗教活动与古典音乐之间的渊源和关系是如此的紧密而不可分。剔除其宗教的成份,那些合唱曲,那些铜管乐曲,确实给人一种感化的力量,让人感到纯洁,感到一种向上的力量,就仿佛那教尖塔一样,不断地令人向上而向上,象朗曼罗的诗教导人们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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