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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人类的临终问题         
论人类的临终问题
[ 作者:郑晓江    转贴自:网络    点击数:1476    更新时间:2004-01-15    文章录入:333 ]

 

    大自然是非常仁慈的,它生长出各种动物与植物供人类生活所需;它也让人有一个能够创新的大脑,从而使社会的文明、制度、科技层出不穷地诞生,让人类的生活越来越丰富,品质越来越高。同时,大自然也是非常公正的,它使一切的生者皆有死,人类不仅是"生"者,而且是"生"者中的骄骄者,同样也必会走向死亡。可另一方面,人类又不是一般的"生"者,他是有精神意识的"生"者,因而人在承受生的幸福、生的欢欣、生的高品质的同时,也必会经验死的痛苦、死的悲哀和死的恐惧。这些所谓的痛苦、悲哀、恐惧皆非人死之后的状态,它们全都是人"生"前的负面状态,亦即临终期的感受。本文主要探讨人类临终的各种问题,并提出解决的方法与途径。
  作者简介:郑晓江,1957年生,南昌大学学报总编、哲学系教授,主要研究生死哲学。

  因为人人都必死,所以,每个人都有一个或长或短的临终期,也必然会品尝到或深或浅、或重或轻之临终前的痛苦。对人类社会中这个普泛性最大的问题,每个人都应该去了解一下,毕竟我们都会在某一特定时刻,要面对自己的生命终点。在这个人生最重大的转折时期,我们应该也必须作那些调整呢?从自我内在的精神观念到外在的社会性援救系统,我们能指望获得何种帮助呢?不用说,此时的人是最最软弱、最需要各种帮助的,还不必提那些数量更多的临终者的亲属与朋友们的悲伤需要加以辅导和渲泄了。
  一、临终问题的严重性
  死是任何有生之物挥之不去的结局。在中国古代的《说文解字》中,对"死"是这样说的:"死,澌也,人所离也。""澌"意为水流完了,指一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便迎来了死亡。"离"含有二意:一指人之生命离开身体而去;二则指人们离世而逝。古人对死亡的这种解释相当准确地表述了人们对死亡的一般体会。据不完全统计,自有人类历史以来,已经有800亿个个体生命死去,而中国每年的去世者也有700万之巨。也就是说,在人类历史上,曾经有800亿人进入了临终期,并一去不返;而中国现在则每年有700万人要走向临终直至死亡,经历这人世间最大最深刻的痛苦。非但如此,若以每个逝者约有5个直系的亲属、10个左右的朋友计算,则全世界曾经有4000亿人承受过丧亲之痛、8000亿人经受过丧友之痛;而在中国每年就有约3500万人要承受丧亲之痛、7000万人要承受丧友之痛。如此巨大的数字,怎不令人万分吃惊?实际上,每个具有正常寿命者,都必然地会在某时某刻先品尝到丧亲和丧友之痛苦,然后则必会体验到自己面对临终时的恐惧。
  而且,不仅直接面对死亡者要进入所谓临终期,当一个人到了老年时,他或她也就相当于进入了临终期。按国际通行的标准,60岁以上者可称之为老年人,当一个地区和国家60岁以上的人口占总人口的10%以上时,就成为老年型的地区或国家。1999年1月,新华社公布了中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已达1、2亿;到2050年,中国将拥有世界近24%的老年人,约4、5亿,占亚洲的36%。那时,世界每4个老年人中会有一个是中国的老年人。(参见《养老事业面面观》,《中国教育报》1999年10月14日)老年人中虽然有许多生活得相当幸福,身体也十分的健康,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多数老人不是身患这种疾病,便是别的什么恶疾在逼近。而且不必说,人人心中都明白老年人都在程度不同地走向临终的不归之路。这些情况说明,以目前中国的情况来看,1、2亿以上的人要面对死亡的胁迫;若仍以每人5个亲属、10个朋友计,则中国每年约有6亿和12亿人口有间接的死亡问题的困挠。
  当然,从最广义的角度而言,每一个人从出生那一刻起,便开始了自我之生命迈向死亡的旅程。可见,人不是在步入老年、患了绝症时才有所谓死亡的问题;从生命之本质上看,当一个人的生命胚胎开始形成的那一瞬间,死亡的过程便同时展开。这种生理意义上的死亡实存在人的生命行程中有相当一段时期并没有演变为观念意义上的死亡问题,这在现代社会享乐主义文化盛行时更是如此,而忌谈死的文化传统又在相当程度上遮蔽了人类的死亡问题。但是,人在观念上是否存在着死亡的问题并非是决定性的,实际的情形是,死亡每时每刻都在向我们逼近。这即哲人们喜欢谈论的"人是一种归终存在"、人是一种"向死而在"的生物之意。况且,现代社会与古代社会一样,各种突发性的事件仍然不时地发生着,甚至发生的频率与惨烈的程度又要超过古代社会。因此,人很难说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便会突然地面对死亡,比如意外的自然灾难的发生,各种车祸船祸飞机之祸,还有突发性刑事案件的发生、战争中的死亡等等。不过,更令现代人心焦的是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患了绝症。
  据估算,全世界患癌症者已超过1000万,每年死亡达700多万人。中国每年新发现癌症患者估计有160万之多,每年死亡约130多万。癌症的死亡率在各种死亡的因素中居城市的首位,在农村则居第二位。仅据江苏省的一次调查显示,每年因癌症死亡的就达12万多人,其死亡人数和死亡率都居全国之首。(参见赵伯阳《浅谈癌症病人的临终关怀》,文载《全国临终关怀与死亡教育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癌症患者与一般的走向临终期者不太一样,与老人们更不一样。一者,他们是非正常地步入临终期的,每个癌症患者无论年龄多大、身体状况如何,每个人都自然地认定自己患这种病不应该,不必然,故而好不甘心;其次,患了癌症几乎就等于宣判了死刑,其它的病症再严重人们一般也都抱有治愈的希望,而事实上现代医学也是能够满足人们这种希望的。可是,若患了癌症,即便也的确有许多治愈了事实,人们也仍然信心丧失殆尽,而现实的残酷性(高死亡率)也的确足以支持人们的这种看法。此外,现代的医学科学已发展到虽然不能治好癌症患者,但却可以比较精确地告诉人们大概的存活期。这一切因素都导致癌症患者步入的临终期是一个比其他的临终者更为痛苦与恐惧的过程,而患者的亲属与友人所经受的苦难也就要大大地超过其他临终者的亲人。
  既然每个人都或迟或早要步入不同性质的临终期,我们就应该早做准备,尤其是精神与生理上的准备。
  现代社会是一个崇尚年轻、活力、健康、享乐的时代,万众瞩目的中心是美女如云健男如星的歌坛影坛和体坛。年老、疾病、死亡或被人们有意地抹除掉,或无意间地忽视掉。虽然每个人也都从心里明白自己必会老、必要病、肯定会死,人们也还是在年轻时、健康时、离死亡还比较遥远时不愿意去思考,更不愿意去接受这样一些是人就必然要面临的状况。可是,现实的发展是,无论你思考不思考、接受不接受,老、病、死亡都必会在某一时刻到来。没有思想准备者,一当面对这些与社会崇尚的价值相反的状态时必会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而不愿接受老、病、死者,将必然承受更大更强烈的人生痛苦和死亡的恐惧。因此,在这样一些重大的生死问题上,我们每个现代人都必须发挥自己思维超前的特点,在活得生机勃勃时、健康舒适时,在离死亡尚远时,对我们将必然要经受的衰老、疾病、死亡作一番理性的思考。吸取过去人之经验与智慧,化作正确的方法、途径和勇气,来面对和解决我们生命中的负面状态,尤其是在我们不可避免地步入生命的临终期时能够将痛苦、焦虑、恐惧降到最低程度。
  二、临终者的生理、心理和精神状况
  那么,当一个人步入临终期后,在生理、心理与精神上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这是个十分难回答的问题。
  如果我们从严格的科学角度对人之临终期加以考查的话,医学上一般把预期寿命在6个月内的人称为处于临终期的临终者。世界上第一位成功地进行心脏移植手术的著名南非医生巴纳德先生说:"人在死前,其生命品质无法复员的退化"即谓之临终,日本的医学界则以2─6个月的存活期为人的临终阶段。所以,临终期不是一个确定的时间段,只要一个人的生理器官的功能进入不可复员的衰竭期,生命即将走向终点,他或她便进入了所谓的临终期。
  现代医学又把人的死亡进程分为先后三个替进的时期:一是濒死期(相当于临终期),二为临床死亡期,三是生物学死亡期。当然,还有所谓猝死,医学上一般把6-12个小时内因非暴力意外的突然死亡称做猝死,如心脏病突发引起的死亡。可见,即便是猝死者仍然有一个短暂的临终期。事实上,遭遇到意外事故,那怕是一瞬间就死亡者(如飞机失事的死亡者、战争中被枪弹直接射中而死亡者等)也仍然可以说有其临终期,不过其临终期相当之短而已。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想象自己的临终期,但既然我们每个人都必会在某时某地走向临终,我们还是应该去了解一下临终者的生理、心理和精神的状况。美国著名的医师舍温·纽兰在《我们怎样死──关于人生最后一章的思考》(世界知识出版社1996年版)一书中,对人的生理性的器官在生命的延续过程里如何逐渐衰竭,从而走向临终期,并最终死亡的过程进行了相当详细的描写,对我们认识自然之死是怎样发生的有很大的帮助。
  这位医生指出,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全世界发达国家中,中风是第三位最常见的死因。何谓中风?对一位内科医师来说,中风就是因为供应脑部血液的某处特定的动脉中的血流量减少,导致神经功能缺损,并且,发作时出现的此种缺损必须延续24小时以上,才能称为中风。人的大脑是生命的中枢,它的工作是需要大量的能量的,其来源无一例外皆来自组织把葡萄糖分解为二氧化碳与水的能力。在这个复杂的生物化学的过程里,要求高水平的氧气供应。在人的大脑中没有地方来贮存葡萄糖,这全要靠人的动脉血不断地、及时地输送。不消说,当人的动脉被某种组织塞住之后,缺血的脑组织就既缺血也缺氧,几分钟后就会开始窒息。人的神经细胞对缺血特别敏感,在缺血后15──30分钟内,即开始出现不可逆转的破坏性演变。缺血不到一小时,人的脑组织重要部位的梗死便不可避免。
  舍温·纽兰医生指出,人的老化过程有二种解释的方法:一是强调细胞与器官在日常生活的普通环境中因不断发挥正常的功能而自身受到持续的、渐进的损坏,这通常被称作"磨损"理论。二是认为老化同遗传及先天的生命跨度有关,它不仅控制个别细胞的寿命,而且控制器官乃至整个人体的寿命。无论对人的衰老作何种解释,人体都尤如一件每天都运转不停的机器,因为这些运转而不断地被磨损;人的器官天天在使用,到了一定的时候,它们也就必然会老化。于是,一个人便从婴儿时期走到幼儿期,再到少儿、青年、中年,最后则进入老年期,逐渐的人们也就到了临终的时期了。
  生命的逻辑不以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它从鲜活的充满生机的状态必然地走向衰老乃至死亡。这样一个过程是自然而然的,虽然它的外在表现由于医学科学的发达而显现为各种各样的病症,并引发许多令人痛苦的疾病,所以人们往往看不到或感觉不到自身衰老的必然性和自然性。另一方面,因为现代社会整个的弥漫着一种崇尚年轻与活力的氛围,人们虽然每时每刻都在走向衰老,但在观念上却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一客观事实,这使得美容、整容、服营养品成为现代社会最重要的时尚之一。于是,这造成了:一者,人们在日常生活过程中时常恐惧地发现自身各种衰老的证据,如皮皱、发落、齿掉等等,导致人们心情沮丧万分;二者,人对自身衰老在意识深层内就有一种顽强的抗拒,这既让人不甘心于老,更使人恐惧于死。可是,这种"不甘心"也好,"恐惧"也好,对人之衰老的进程都是不能迟滞分毫的,而这种心不安的状态也就紧紧地跟随人一辈子,使人生活的品质大大的下降。
  自然的衰老及走向临终已经引起人们如此强烈的抗拒,那么,可以想象当人们被恶疾无情地提前拖入到临终期时,其心不甘及感情上的痛苦又是如何的沉重。河北省安平县医院的张晓坦、王丽娟医师曾经对1988年至1990年收治的115例临终病人的心理特征进行了记录及分析。这些临终者的心理表现约有7个方面:首先,他们表现出多疑多虑。那些意识清楚的垂危病人,思想负担都比较沉重,他们都希望自己的病能够治好,却又担心病情较重,害怕出现万一,对自己今后的工作、生活及家庭问题虑心仲仲,疑虑不安,否认现实,心神不定,无法解脱。其次,则表现为悲观失望。许多病人感情脆弱,表情痛苦,觉得自己终日疾病缠身,怎么治也不见好转,于是产生了强烈的悲观消极情绪,有时默默地忍受心灵的痛苦,有时又控制不了自己的事情,经常流泪,严重者甚至产生绝望心理,对生活丧失了勇气和信心。再次,表现为愤怒与报复。有的病人在病情危急的情况下,或者得知自己的疾病不能治愈,便产生强烈的绝望情绪。他们急燥、愤怒、粗暴、行为反常,对什么都看不惯、都烦恼,认为命运对自己太不公平,甚至把自己生病的原因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无故无端地发泄胸中的怨恨与不满。有的病人还采取报复的态度,如发火、谩骂医护人员,拒绝各种检查和治疗等等。其四,这些临终者的求生欲望强烈。只要病人没有昏迷和死亡,他们一般都表现出强烈的求生欲,而临终者身上常见的恐惧和绝望也都是求生欲望的一种极端表现和变态反应。其五,许多临终者都有不同程度的幻想。比如,他们觉得自己的病情没那么严重,希望是医生或仪器的误诊,存在着侥幸心理。还有的病人对治疗抱有一线希望,渴望出现奇迹,延长生命,医生可以妙手回春等。其六,表现为孤独。许多病人感到被命运所捉弄,被生命所抛弃,常有强烈的孤独感,沉闷、压抑、郁郁寡欢,对周围的一切冷漠、麻木,终日忧心仲仲。其七,接受。病人到最后阶段,面对死亡的现实,有许多能够接受生命的终结,主动地配合各种检查与治疗护理,希望能够延长寿命。(参见《浅谈临终病人的心理护理》,文载《全国临终关怀与死亡教育学术研讨会》上集)
  而精神病学家帕提逊指出,垂死之人将会产生如下几种恐惧:一是对未知物的恐惧。毕竟死亡是任何人都没有经验过的事物,人们不知死是什么滋味,也不知死及死之后会发生什么状况。这即是"陌生的、我们不能预计的东西在我们身上留下的深深的恐惧"。二是对孤独的恐惧。有一个关于知觉丧失的科学试验表明,人若失去与他人的接触,就将很快分裂以至丧失自我的完整性。死亡是将人彻底的孤独起来,垂死之人对这一前景实在是恐惧万分。三是对失去家人和朋友的恐惧,死是一种永远的分离,特别是与至亲好友的分别,这当然引发临终者的极大恐惧。其四是对失去自我身体的恐惧;其五是对失去自我控制的恐惧;其六是对失去同一性的恐惧;其七是对回归的恐惧。帕提逊先生写道:"失去与人的接触,失去自己的身体以及失去对自我的控制,所有这些,都与人的同一性的意义紧密相联的。与人接触肯定了我们是谁,与家人的接触肯定了我们拥有的东西,而我们对身体的控制则肯定了人的自我。对自己的血肉之躯失去知觉,是对自我的威胁,同样,与家人和传统失去接触,亦是对自我的威胁。"(参见威克科克斯等著《死亡与垂死》,光明日报出版社1990年版)
  由以上的材料可知,因为恶疾而导致人们被动地进入临终期, 将使人们产生强烈的不安心理。在对自己生命期限的预期中,人们远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快便会告别人间;而现实的发展却把自己突然推到了死亡的边缘。此时此刻,人们如何能安心甘心呢?否认、拒绝、愤怒、失望、自责及他责等心理表现当是情理中的事情;而随着身体的日渐衰弱,孤独、忧郁、绝望、痛苦、恐惧、担心等等情绪也是预料当中的事。
  人们在走向临终时,有如此多的痛苦,实在令人不寒而栗。非但是进入临终期者要饱尝人间之苦,因为人是一种关系的动物,人无时无刻不生活在人际关系的网络之中,所以,还有一类人也必然要与走向临终者一道陷入痛苦不堪的深渊,他们就是临终者的亲属。
  杨芳医生对51例临终病人的家属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归纳出临终病人家属的二方面的心理反应:一是震惊、否认和悲痛。当病人被确诊为绝症后,一般医生首先是对其家属告之实情。他们当下就会表现出十分强烈的惊讶和震惊,难以接受面前的事实,并继而否认这个事实。其典型的反应是:一定是医生搞错了,得绝症的不可能是自己的亲人,刻意回避有关"死"的话题。经过一段时间,特别是对病人再复诊之后,逐渐地承认亲人患绝症的事实,于是悲痛欲绝,面对濒临死亡的患者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才好。特别是,他们往往不知如何调适自己的心态,又以何种态度来对待病人,因而常常压抑自己的感情,闷闷不乐。杨医师举例说:一位患乳腺癌的病人,年仅32岁,经过多次化疗之后癌肿扩散至全身,其丈夫得知情况后,不愿接受妻子将死的事实,心情处于极度悲痛之中,紧锁双眉,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在病人面前大哭,影响了病人的情绪,加重了病情。二是厌烦、忧虑和内疚。杨医师观察到,在长期陪伴久病的病人家属中,由于金钱、体力和精神上的多方面的耗损,常产生不耐烦的情绪。在治疗过程中,当患者病情危重已濒临死亡时,家属的心情极坏,往往迁怒于医护人员,责怪医生没有水平,不能治好他的亲人。而亲人患病住院,使家属们正常的生活工作秩序全被打乱,经济问题、子女问题等等也一同袭来,全都让人难以应付,因此而使家属心烦意乱。还有些家属看到患者遭受治疗过程(如化疗)的痛苦时,会生发内疚心理,认为在病人生病前没有好好地照顾,而如今的结果是对他们过错的惩罚。(《临终病人家属的心理反应和照护》,文载《全国临终关怀与死亡教育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下集)
  但是,我们仍然可以说,当一个人被疾病拖入临终期时,其亲人实际上也相当于进入了一个"准临终期"。一方面,其痛苦与悲哀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患者本人,而且与血缘亲疏的远近相应,其痛苦的程度也逐步加深。另一方面,患者本人因为病情而完全摆脱了现实生活的重负,亲属则不然,他们不仅要承受沉重的经济压力,还要重新安排生活工作的秩序。而且,对未来他们陷入了一种既茫然但又必须要面对和规划的困难境况之中。如果有人产生"承受这一切的痛苦与困难比之躺在病床上等死的亲人还要难受"的想法,我们是不必惊奇和不理解的。
  "临终",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恐怖的词汇。它代表人生的一种状态,而且是最最悲惨的生命结局。关键在于,除了突遇意外灾难而猝死者之外,我们每个人都得经验临终。在步入死亡的幽谷中,我们的肉体在逐渐地衰竭,我们的精神与心理时时处于痛苦与无奈之中。对现在的状况,我们失望加绝望;对未来,我们因不知将去何处及会发生何种状况而恐惧和焦虑。此外,不仅临终者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他们的亲人也无时不受着痛苦的煎熬。面对这样一个人生中最大最深刻的悲剧,我们究竟能指望得到何种帮助呢?我们究竟又如何走出临终的痛苦而安然逝去呢?当人们通过临终这条幽谷而进入死亡之门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这也许是每个人都不愿意想但却又应该了解的事。但是,虽然生理上的死呈现的外貌每个人都大致一样,可对死亡本身的理解却有着许多不同,因为它们只能是文化的和民族的。也就是说,因为死亡及死后的状况是人无法认知的,人活着时不知死,人死之后又无法言说,所以,对死及死后的世界人们通常只能从民族的文化传统中获得某种解释的模式。由此,在世界各大文明系统中,对死及死后世界的说法各不相同,这使我们现代人虽然显得有些迷茫,但却有了选择的可能及主动性。
  人是万物之灵,发挥出无穷无尽的心智与体能来提高生活的水准,难道独对死亡问题却束手无策?人在生活中可以是无比的幸福,无比的顺利,可如果在临终及死亡的过程里痛苦万分,那么,其人生中的一切幸福与顺利可以说全都被抵消了、淹没了。因此,我们一定不能仅仅去关注"生"的问题,还要注意"死"的问题;在提升"生"之品质的同时,还要进一步去提升"死"之品质。
  三、如何消解临终痛苦
  临终痛苦可以别为二类:一是临终者的痛苦,二为临终者家属、友人的痛苦。从临终者本人来说,意识到死亡的必然性和自然性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只有从生命之流和宇宙之本的角度来看待死亡,才能安于死亡的命运;而若做到了心安,也就能相当程度地避免死亡的恐惧与痛苦,从而获得较高的生死品质。在这一点上,最关键的是要认识到自己的死不是非正常的因病之死(无论是否患病),而是自然而亡(患病也是自身的生理机制老化所致)。不要小看自然之死与因疾而终的区别,在人们是否能接受死亡的问题上,可以说这是一种具有决定意义的观念。当我们把自己某一时期走向的临终视为一种自然的过程时,对死亡的接受便没有什么问题,死亡的焦虑与恐惧就可以远离我们,因为这一切是自然的,所以也就是必然的;但若我们把自己面对的临终视为因病所致,是自己没有注意什么和什么,如果那样做或这样做就好了,而且还抱怨医学科技为何如此不发达等等,那我们对死亡的接受就成了很大的问题,对死亡会产生强烈的恐惧与痛苦,因为这一切都是非自然的,所以就不是必然的,对此不必然的结局(尤其是死亡)我们又如何能甘心呢?不甘心又怎能安心呢?死亡的痛苦就这样如影随形紧紧地附在我们的身上。在中国古代,除了那些追求长生不老、肉身成仙者外,大多数的人还是渴望求得一种自然之死的,即:无疾而终,寿尽而死。也就是说,人们活足了大自然赋予自己的生命时限,而且死时亦无病痛,安然仙逝。如果说这种无疾而终、寿尽而死在古代社会还有可能的话,时至现代医学发达之后,任何人的死都不可能是无疾而终了,因为生了病一般都能诊断出来和进行治疗,死亡只是医治无效的结果,而不是自然的结局。于是,寿尽而死也成为了现代人的一种生命的奢望。由于现代医学的发展,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的死亡都可以找出各种各样的病理的原因,人们也逐渐习惯了把死亡与疾病联系在一起。当我们听说某某人死了,往往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得的什么病?因何而死?在这样一种普遍的现代习见下,死亡再也不可能是自然的了,它的降临也因此成为令人惊恐不安的怪异及不正常的事件。但实际上,有生者必有死是这个宇宙的铁的规律,而人由生而之死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应该说是由于生理器官的逐渐衰竭而使然,我们固然还是能把这一切都称之为因病而致,但从本质上而言,这些人的死我们仍然可以视为自然之死。
  其次,人世间有许许多多的惨剧,但如果要举出最令人痛苦之事,也许就只能举出丧亲之痛了,中国古人把"白发人送黑发人"视为老年人最大的痛苦是有道理的。在某种意义上,人们对自我之死还能面对,因为它毕竟是我们人生中不可避免的结局;而突遇至亲的非正常去世,则往往无法接受,在心理及生理上受到严重的创伤。这样的遭遇甚至使人们丧失生活下去的意愿,由此便造成新的人生悲剧,如自杀或心如死灰状态的发生。在美国,有学者对有亲人去世的家属进行了这样一种对比调查:第一组的家属903人属于悲伤过度的,第二组的家属878人属于比较能克制悲伤情绪的。追踪调查的结果是:一年内第一组的死亡率高达5%,而第二组的死亡率只有0、68%;其中,在第一组内属于丧失配偶的家属死亡率为12%,而第二组内仅为1、6%。可见,丧亲之痛是人类生活中的一种可怕的生命"杀手"。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人们只要有正常的寿命就一定会在某时遭遇到丧亲的事情,而且在中国这样一个伦理情感特别浓厚的文化氛围中,丧亲所导致的悲痛又会显得格外深重。对我们人生中必然会出现的这种人生的危机,每个人都必须高度重视,并加以解决。
  侯南隆先生在引述相关材料之后指出:亲友去世之后,人们遭受的是一个重大的失落事件,而失落的人们表现出的即是悲伤,可分为四个方面:"情感方面会出现悲哀、愤怒、愧疚与自责、焦虑、孤独感、疲倦、无助感、惊吓、思念、解脱、轻松、麻木等感觉;生理感觉则有胃部空虚、胸部紧迫、喉咙发紧、对声音敏感、一种人格解组的感觉(觉得周遭人物都不真实,包括自己)、呼吸急促、有窒息感、肌肉软弱无力、缺乏精力、口干;认知方面则是不相信、困惑、沉迷于对亡者的思念、感到亡者仍然存在、幻觉;行为方面则有失眠、食欲障碍、心不在焉、社会退缩行为、梦见亡者、避免任何会忆及亡者的事物、叹息、坐立不安、过动、哭泣、旧地重游及随身携带遗物、珍藏遗物等。"(参见《至亲远逝──影响丧亲者悲伤复原相关因素之探讨》,文载《生死学研究通讯》第三期)可见,丧亲引发的悲伤会导致我们诸多不良的反应,它不仅使我们的生活陷入一团糟,还让我们的人生进入一个危险期,它还可能直接影响到我们生命的存在
  为了从丧亲之痛中摆脱出来,我们可以求助于理性:从生命本质及发生与发展的过程来理解亲人之死的不可避免性。有生者必有死,这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铁的规律。我们的亲人也是人,当然也逃不脱这一规律的制约。同样的,我们也将有那么一天,必然会走向死亡,正如我们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不要因此而悲伤过度,伤身害体一样;现在我们去世的亲人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希望我们太过于悲伤,死者已矣,生者还是得面对生活,勇敢而坚强地活下去,还要活得更好更愉快,这才是告慰死者最好的方式。中国古代将死亡的事件称之为"白喜事",内蕴含着深刻的生死之理。死亡是自然大化流行的表现形式,人之生是"红喜事",它让我们体会到天地的好"生"之德;而人之死是"白喜事",它也使我们体验到生命循环的神秘与伟大。之所以皆是喜事,关键就在于,"生"是人在世间的奔波,"死"则是永远的安息;"生"是生命存在的过程,"死"则是生命延续的基础。只有"生"而无"死"与只有"死"而无"生"一样都是不可想象的,也是不能存在的。
  一个人只有从理性上真正理解了丧亲事件的必然性,才有可能从丧亲之痛中解脱出来。
  其次,我们可以求助于宗教的教义。基督教、天主教、佛教、伊斯兰教都认为有一个与此生相对的"彼岸"世界,所以人之死不过就是回归"上帝"和"真主"的怀抱,是往生"西方极乐",人们通过"死"而可以达到"永生"、"复活"、"不朽"等等。这样一些教义让人们把亲人之死这个人世间最大的"失落"转换成某种"所得",因为人们相信亲人仍然存在(不过是活在另一个世界),而且生活得比现在更幸福(在"天国"或"极乐世界")。如此,对有着强烈的丧亲之痛者而言,就是一种最大的抚慰。
  再次,我们可以求助于时间的流逝。时间老人是最好的消解剂,在他神秘的手杖触摸下,一切人世间的悲惨事件无不会渐渐地化为乌有。一般来说,人的丧亲之痛有时还不能硬性的压抑,否则将导致严重的心理疾病。人们在突遭丧亲事件时,应该将自己的哀伤情绪尽量地发泄出来,泪水终有流干之时,悲伤终有化解之日。
  我们要让时间老人来抚平心理的创伤,冲走哀痛的忧愁。在此,我们要没法将注意力从专注于亡者身上转移出来,去关心其它的事物和人,逐渐地弥补生活中的失落。尤如上述那位失去丈夫的母亲,因为想到三个年幼的孩子需要她的抚养和照顾而迅速地从丧亲之痛中超拔出来一样。人们只有在生活之流中渐渐地淡化丧亲之痛,才能重新迈开人生的步伐,去获得属于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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