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震海:好,欢迎回来,那么我们看到美国,看到台湾地区的一些智库转型和发展的经验之后,我们重新会到中国目前智库的现状,中国目前的智库到底存在什么问题有关这个问题我们先请出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学习时报》的副编审邓聿文先生,你或,邓先生。
邓聿文:大家好。
邱震海:如果说您是一个外科医生,但只不过在社会科学界的外科医生,您给中国,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智库下一个诊断的话,您觉得最主要的问题在哪里?
智库水准有赖于外部宽松环境
邓聿文:我们讲智库的阐明是思想,思想必须要有高水平的研究人员,高水平的研究人员,除了它本身具有高水平之外,另外还有赖于外界的环境,所以必须要有一个自由的、包容的、宽容的这种学术环境。这个不单是智库的问题,是中国学术研究的一个通病,影响了有高质量的研究水平的成果出现。
竞争才能提高智库水准
所以第四个方面的问题,就是我想谈的就是竞争的问题,市场竞争。智库独立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由竞争带来的,也是由竞争来保证的,但是中国的很多智库虽然号称有2000多家,但是,因为每个智库都有自己归属与服务的对象,主要是官方对象,所以说,它的竞争性,互动性是比较少的,这样不是市场的优胜劣汰,这也是影响独立性的因素。
第五个方面,我想的就是关于智库和研究人员本身的心态和思想问题。有一种依赖性的,就还没有没有准备好独立这种心态,这也是源于中国过去长时间处于一种依赖性的,等级式的文化和社会结构,所以形成了依赖性的社会心理。比如在现有的制度里面,真的要把它断奶的话,我想很多人可能是会反对的。
邱震海:好,非常感谢,如果这位我称他是界的一个外科医生的话,那么他给我们现有的智库下了很多诊断,有体制的问题,有资金的问题,有研究水平的问题,环境的问题,竞争的问题,也有从官方到民间本身自己的心态问题,到底如何解决国际和地区的经验又有哪些启示意义,我们请出李凡、郑浩和张五岳先生,三位好。
郑浩:你好。
邱震海:看看邓聿文给目前中国智库下的诊断书,我们三位如果是来自各自不同地区的话,有哪些药方可以给它们,李凡先生,您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之一,您认为?
中国独立智库屈指可数
李凡:我觉得刚才邓先生讲的基本上比较准确,就是我们现在中国智库面临的状况,虽然有2000多家,但依我来看真正的能够做独立思考,真正代表民间的恐怕也就二三十家,大部分还集中在北京比较多,最近几年又出来一些,我还是强调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你发出来的声音,能不能为公众和政府所接受,这个相对来讲重要。
邱震海:您觉得这个问题,首先在于民间智库本身的研究水平到底如何,但是您不觉得问题在于资金上有一些问题,或者官方的体制,社会的心态,现在在中国大环境方面有问题吗?
如何看资金困难和社会心态
李凡:我觉得从总体上讲,这个方面有些问题,比方说资金普遍的从民间的,就我刚才提到的这些,大家会感觉到资金来源不是很充足,比起官方智库来讲,动不动几千万或者几百万,当然这些智库来讲,资金上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但是做独立研究,我觉得它们是没有问题的。
真正能不能做独立研究的问题,我觉得是官方智库的问题,因为现在官方智库非常多,官方智库现在都打着民间智库的名义在活动,但实际上大部分是官方智库,它代表的不是社会的声音。
邱震海:好,当我们谈到独立性的时候,势必既设计到民间运作,民间智库,同时也说到官方智库,它如何改变体制,改变心态的问题,那么有关这个问题正好从布魯金斯的体会来说,刚才你说到布魯金斯,它的资金不是完全独立的,那恰恰在它的研究产品上可以做到独立,这本来听上去是一个悖论,布魯金斯是怎么解决这个悖论?
美国智库对独立性有规定
郑浩:是,听上去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一个东西,因为在资金上绝对不独立,以及它的研究成果,研究思想,学术研究方面的一个相对的独立,那么这是一个矛盾,其实我非常同意刚才前两位专家的一些观点。那么,布魯金斯是这样,在学术上它保持独立性,首先是要求每一个从事研究的人员,要保持一个高度的独立性,比如说它有规定,因为它的规定就说,所有的在布魯金斯做研究的人,在出去演讲或者做学术报告的时候,他是不能够以布魯金斯学会名义到外面去的。换句话说,你的思想是你的。那么你不能够说,这是布魯金斯学会的思想,这样的话,基本上就限制了所有的学术人员,从事是研究的人员,他是相对的是独立的,因为你的思想是代表你自己,你不能代表一个学会,这是一个方面。
合同保障研究不受出资方干预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在资金的独立方面,它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它的资金来源虽然是大公司,民营企业捐赠的,但是它和这些企业之间是有合同的。这个合同里面有一条,就规定了我拿了你的钱,但是我并不是为你做事,这一点是非常明确。换句话说,当企业决定了要给布魯金斯提供款项的时候,它签了这份合同的话,就不能够提出来说,你要为我做研究,你的研究成果必须是我的,除非是那种合约式的研究成果,比方说像一些大公司也找布魯金斯研究市场开拓,研究国际竞争等等。
那么这些是属于商业范畴的研究,这种研究当然拿了人家的钱要为人家做事,但是属于思想的、政策性的、政府行为的这种研究它是不能够拿了谁的钱就替谁讲话,这两条我觉得是布魯金斯的一个经验。
邱震海:好,那我们来看看台湾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有没有这样的情况?五岳兄。
张五岳:我想当然也会有的,一个智库能不能受到重视有两个,第一个我讲的智库的立场跟它的专业的问题,当然每一个智库会有自己的立场,但是决不决定智库可以得到社会上认可,是来自于它的专业,专业跟立场之间其实某种程度,并不全然相互违背的。
第二个一个智库本身能不能够发挥共用在于两个,第一个你能不能影响官方,第二个你能不能影响所谓社会,如果智库既不能影响官方也不能影响社会,那智库就失去了功能。
第三个非常重要,智库扮演者什么角色,从台湾角度很清楚,要么是政策的酝酿,因为智库可以作为前瞻性的,要么是政策的演绎具体做可行性评估,要么做亡羊补牢的政策,就所谓的修正,应该在若干政策上出了问题的,需要透过智库里面提出一个有效的,如果智库只是作为一个政策的宣导,政策的强化本身,就失去它的独立性。
政商紧密易影响智库独立
最后一个很重要的,就是大家所讲的资金的来源,这里面涉及到三个层面的问题,第一个官方,第二个捐赠智库的企业主,第三个智库里面独立的研究人员,这三个关系究竟应该怎么互动,当然在两岸三地里面,这样一个关系是比较复杂的关系,为什么?因为本身企业的捐赠者,如果它的智库提出一些对时政有一些批判的针砭的,难免官方这只黑手就想透过这样一个企业主本身来影响智库,偏偏在两岸三地的互动当中来讲的话,政商关系又是非常非常绵密,所以这个部分要是能够加以去除的话,我相信一个独立民间的备受尊重的智库在两岸三地,实际上是可以合法存在的。
邱震海:你刚才提到张荣发在80年代搞了一个全国国家政策研究中心,那当时,张荣发出了很多钱,他有干预吗?他怎么保持或者当时的国家研究中心怎么维持它所谓的独立性?
张荣发智库的运作经验
张五岳:对,我想说当然以我当年所参加的这样一个国家政策研究中心,张荣发出的一笔钱,那出这笔钱来讲,针对当时的1987年以后台湾的民主化的进程,以及1987年10月2号,两岸环境开放进程,来提出这样一个客观的研究,那从那时候来讲,当然当时的李登辉政府也想来影响这样一个智库里面的一些政策趋势。但是这个智库多多少少还能够保持它的一些相对的独立性,至少从张荣发本身,对这样的智库我本身做的智库的人员里面,并没有很明显的感受到,他对智库里面有太多的一些看法,这主要是来自于社会上兼职人员。
邱震海:对,当时国家是能够保持相对独立性,是来自于张荣发个人的魅力,他个人的独立,他愿意维持这个独立性,还是来自于台湾转型过程当中的整体?
张五岳:我想说主要是来自于两个面向,第一个张荣发出了一笔资金,那第二个部分来讲的话,当时他对于所谓这个社会上也能够起一个相当重大的一些公信力。那这个公信力也让当时的政府在制定相关政策上,也能够听取民间的意见,所以他基本上是把它当成是一个台湾民主化多成当中的一些社会资源的整合,跟民间的另外一种声音的。
邱震海:好的,非常感谢,让我们休息一下,广告之后让我们看看无论是来自美国还是台湾地区的经验,对目前中国的官和民间智库到底有哪些接近意义,不要走开,马上回来。
邱震海:好,欢迎回来,当我们相对比较充分的听了来自美国和台湾地区的有关民间智库,它的运作的一些经验之后,我们重新返回中国和它的官方智库,所有的这些经验对中国目前的经验,目前的现状是不是可行,如果可行的话,哪些可行,不可行的话,哪些不可行。有关这个问题我们继续请出李凡、郑浩和张五岳三位先生,三位好。
郑浩:你好。
邱震海:首先请出李凡先生,您听了刚才美国和台湾的经验之后,您觉得哪些可行,哪些是完全不可行在中国目前土壤上?
出资方不能干预民间智库产品
李凡:我觉得这两方面的经验非常重要,就是出钱方,就是出钱方一定不能要求政策是按你的意愿走,就是说民间智库出的产品,不能按着你的要求走,要给它一个独立研究。
邱震海:中国的企业家有没有赞助的?
中国企业家的赞助意识和顾虑
李凡:中国的企业家已经有一些,你比方说有一个南都基金会已经出现了,他可以给一些研究部门一些钱,当然这是刚刚开始,目前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有些企业家是愿意的。但是他们还是有顾虑的。
邱震海:还得设置条件?
李凡:还是有顾虑,就是说我资助了一个民间智库,然后他讲了一些不同的声音,那最后会不会给他惹麻烦。
邱震海:有关这个问题,我们听听美国和台湾的经验怎么样,郑浩?
智库人员须有独立性标准
郑浩:美国智库他之所以能够保持一个相对的独立性,对所有的研究人员的一种要求是非常非常关键的,除了他本身的素质,就是研究人员他本身的一种高度的对智库负责,高度的为自己的研究成果、研究方向、研究的领域负责之外,当然他的Discipline,就是所谓的纪律也是非常非常严明的。
邱震海:五岳兄,从台湾的经验,台湾现在目前有没有这样一种文化,就是企业家一方面愿意赞助思想库,但另一方面又不干预思想库,有这种文化吗?
智库立场不应影响专业性
张五岳:我想现在确实是比较少,我们看那个智库,我常常讲它的独立性事实上来讲的话,独立性来讲、立场性来讲、价值性很难完全去除,我相信不管是台湾的也好,美国也好,但是智库能不能成功在于它的专业性,那换言之在一个多元、开放、竞争的社会,大家要看的是你的专业性到底能不能争取到民众人自互建的效果,如果智库本身欠缺一个比较好的专业性,我相信说再强的独立性本身,它的意义不大。
台湾企业尚缺自主智库文化
张五岳:那第二个来讲的话,目前为止来看的话,当然台湾在一个多元的社会里面,我们很少看到说企业家愿意大量的捐赠钱,然后来从事这样一个智库的独立的研究。
邱震海:我们在凤凰网的网友当中做了一个调查,在凤凰的首页,我们出了一个题目叫中国出现更多独立智库的关键是什么?四个选项,第一出现有更多有民间经验的智库,其中25.34%的网友表示赞成。第二是政府给属下的官方智库松绑,鼓励思想创新只有6.85%。第三就是我们刚才谈到的,企业赞助但企业不直接干预智库的业务,非常遗憾,最少只有5.48%,而绝大部分是对第四个,第四个选项表示赞同,就是中国社会需要一个思想启蒙和思想企业大的氛围,赞同的占到62.33%。三位怎么看这一点,似乎企业家愿意赞助智库,但是不干预智库,似乎在中国网友当中认为,可能性或者重要性是最小,相反中国目前需要一个思想解放的一个大的氛围,李凡,在中国运作独立智库?
多数网友:中国需要思想解放
李凡:我觉得你的调查能反应一部分人的思想,应该讲还是不错的,所以从总的来讲,因为智库是做一些思想上的探讨,做一些研究,当然我们现在的互联网已经成为非常大的一个智库。我们也可以想想,大家可以在网上,很多人在网上发表意见,但是网上的意见并不等于智库的意见。
网络意见不等于智库意见
李凡:因为智库我前边一直强调,智库必须是专家性的意见,没有专家性的意见,你对公共政策,对公共政策的影响力会非常低。
邱震海:好,有关这个独立性问题,以及刚才我们所说网友的调查,中国需要一个思想启蒙的大氛围,绝大多数网友表示赞成,有关这个问题,我们继续请出邓聿文先生,你好邓先生。
邓聿文:你好。
邱震海:我还是称之你看看在智库问题上,你作为一个外科手术师,你怎么给它下一个诊断,中国目前要建居我们目前的体制和社会土壤上,要走出独立性最主要的关键在哪里?
邓聿文(中共中央党校《学习时报》副编辑):根据这个调查,我基本上都占据这个意见,但是我觉得还是要从社会要跟智库一个独立的体制状态和文化的环境,所以从这方面来看,刚才网友的第四个方面说,要一个启蒙,但这启蒙是一个很宽的一个东西,所以启蒙它有一个切入口,还是要政府从体制制度进行松绑。
体制内松绑:智库独立关键?
邓聿文:为什么讲中国的企业不让智库站起来,一个方面是民间智库可能它的一些观点跟政府不一样,所以遭到政府的排斥,一种企业怕惹上麻烦就不愿干这东西了。作为一个体制,就是说要从体制内给智库松绑,我想要从下面三个方面,一个是政府本身不能够垄断一些功能信息和基础数据。
政府不能垄断公共信息和数据
邓聿文:第二个方面就是应该要建立商业的机器,给予这个智库,它不是民间智库的一个参与,主要是渠道,必要的渠道和途径。这方面我觉得重要的一点就是跟民间智库,就是一个恰当的定位。
须给民间智库以参与渠道
邓聿文:现在很多的民间智库都是以企业的实质注册的,这不是一个恰动的东西。
民间智库须有恰当定位
邓聿文:第三个方面,我想就是在社会来说,要建立一种保证智库独立性的公共基金和社会捐赠的文化。
社会应培养基金和捐赠文化
邓聿文:我们讲现在捐赠的文化,就是企业为什么不愿意捐赠呢,一方面有税收上的原因。
政府可设立公共启动资金
邓聿文:另外,就是说从这个角度,政府可以预先储备一些资金,来作为一种公共资金,启动的资金,然后比如讲智库,随着智库可以捐赠到公共基金里面,来取得一些赞助。
邱震海:好的,非常感谢各位的参与,智库的成功关键是它的独立性和创作性,而从智库独立性的角度来看,智库的民间化运作只是其中的一个手段,但却并非唯一的手段,在中国目前的体制下,如何给民间智库以更多成长的空间,官方智库刚才我们说到如何松绑,中国企业如何能够培养出一种文化,那就是既愿意自助,同时又不干预思想,想必这就是一些引人思索的问题,非常感谢您的关注,同时也感谢您收看这一期的《震海听风录》,我们下次下周同一时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