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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旦大学教师于娟生前留言--为啥是我得癌症?       
复旦大学教师于娟生前留言--为啥是我得癌症?
[ 作者:于娟    转贴自:网络    点击数:680    更新时间:2017-03-16    文章录入:admin ]

 

 

病房里,再热闹开心的场面,此言一出,气氛都会在一秒钟内变得死寂凝重;一秒后,便有阿姨抽抽搭搭地暗自涕泪,有阿姨哭天抢地痛骂老天瞎眼,有阿姨捶着胸指着天花板质问:平素没有做过亏心事,为啥有如此报应?!

几乎所有病人,没一个能面对这个直捅心窝子的话题。

除了我。

我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既然病患已然在身,恶毒诅咒也好,悔过自新也好,都不可能改变我得了癌症的事实,更不可能瞬间把我的乳腺癌像转汇外币一样转到其他地方去。无能为力而又让我倍感伤怀的事情,我索性不去想。

时隔一年,几经生死,我可以坐在桌边打字,觉得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客观科学、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去分析总结一下———

 

作者介绍

于娟,女,32岁。祖籍山东济宁,海归,博士;本科就读上海交大,复旦大学获得硕士、博士学位,后赴挪威深造,回国任职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200912月,被确诊患上了乳腺癌;201012日,被进一步确诊乳腺癌晚期。

现在,她坚强地活着,并且用自己的经历和思考帮助他人。

 

 

做这件事对我并无任何意义,但是对周围的人可能会起到防微杜渐的作用。我在癌症里整整挣扎了一年,人间极刑般的苦痛,身心已经摧残到无可摧残,我不想看到这件事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发生,但凡是人,我都要去帮他们去避免,哪怕是我最为憎恨讨厌的人。

 

 

吃贪吃的后果总是自食其果

1、乱吃瞎吃

我是个从来不会在餐桌上拒绝尝鲜的人。

基于很多客观原因,比方老爹是厨子之类的优越条件,我吃过很多不该吃的东西。不完全统计,孔雀、海鸥、鲸鱼、河豚、梅花鹿、羚羊、熊、麋鹿、驯鹿、麂子、锦雉、野猪、五步蛇……诸如此类不胜枚举。除了鲸鱼是在日本的时候超市自己买的,其他都是顺水推舟式的被请客。

然而,我却必须深刻反省,这些东西都不该吃。尤其是看了《和谐拯救危机》之后。

选择吃他们,剥夺他们的生命让我觉得罪孽深重。破坏世间的和谐、暴虐地伤害生命这类话就不说了,最最主要的,说实话,这些所谓天物珍馐,味道确实确实非常一般。那个海鸥肉,高压锅4个小时的煮炖仍然硬得像石头,咬上去就像啃森林里的千年老藤,肉纤维好粗好干好硬,啃下去一口塞在牙缝里搞了两天才搞出来。

我们要相信我们聪明的祖先,几千年的智慧沉淀,他们筛选了漫长时间,远远长过我们寿命的无数倍,才最终锁定了现在的食材,并由此豢养。如果孔雀比鸡好吃,那么现在鸡就是孔雀,孔雀就是鸡。

2、暴饮暴食

我是个率性随意的人,做事讲究一剑在手快意恩仇,吃东西讲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我的食量闻名中外,在欧洲的时候,导师动不动就请我去吃饭,原因是老太太没有胃口,看我吃饭吃得风卷残云很是过瘾,有我陪餐讲笑话她就有食欲。

我很贪吃。

在复旦读书时候,导师有6个一起做课题的研究生,我是唯一的女生。但是聚餐的时候,5个男生没有比我吃得多的。年轻的傻事就不说了,即便工作以后,仍然屏着腰痛(其实已经是晚期骨转移了)去参加院里组织的阳澄湖之旅,一天吃掉7个螃蟹。我最喜欢玩的手机游戏是贪吃蛇,虽然功夫很差。反思想想,无论你再灵巧机敏,贪吃的后果总是自食其果。玩来玩去,我竟然是那条吃到自己的贪食蛇。

3、嗜荤如命

得病之前,每逢吃饭若是桌上无荤,我会兴趣索然,那顿饭吃了也感觉没吃一样。

我妈认为这种饮食嗜好,都是怪我爹。

我爹三十出头就是国家特一级厨师,90年代的时候,职称比现在难混,所以他在当地烹饪界有点名头。我初中时候,貌似当地三分之一的厨子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而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掌上明珠。

可想而知,我只要去饭店,就会被认识不认识叫我“师妹,师叔”的厨子带到厨房,可着劲地塞。那时候没有健康饮食一说,而且北方小城物质匮乏,荤食稀缺。我吃的都是荤菜。

其二就是,我很喜欢吃海鲜。话说12年前第一次去光头家,他家在舟山小岛上。一进家门,我首先被满桌的海鲜吸引,连他们家人的问题都言简意赅地打发掉,急吼吼开始进入餐桌战斗,瞬间,我的面前堆起来一堆螃蟹贝壳山。公公婆婆微笑着面面相觑。

我的战斗力惊人,超过了大家的预算,结果婆婆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差公公再去小菜场采购,因为怕晚饭不够料了。

十几年之后,每次提到我的第一次见面,婆家人都会笑得直不起腰,问我怎么不顾及大家对你的第一印象。我的回答是:我当然要本我示人,如果觉得我吃相不好就不让我当儿媳妇,这样的公婆不要也罢,那么蹭一顿海鲜是一顿,吃到肚子里就是王道。

我写这些不是说吃海鲜不好,而是在反思为啥我多吃要得病:我是鲁西北的土孩子,不是海边出生海里长大的弄潮儿,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光头每日吃生虾生螃蟹没事,而我长期吃就会有这样那样的身体变化:嫁到海岛不等于我就有了渔民的体质。

话说我得了病之后,光头一个星期不到,考研突击一样看完了很多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健康食疗书,比方坎贝尔的《中国健康调查报告》、《治愈癌症救命疗法》等等,引经据典,开始相信牛奶中的酪蛋白具有极强的促癌效果,以动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会导致慢性疾病的发生(如肥胖、冠心病、肿瘤、骨质疏松等);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膳食最有利于健康,也最能有效地预防和控制慢性疾病,即多吃粮食、蔬菜和水果,少吃鸡、鸭、鱼、肉、蛋、奶等。可怜躺在床上只能张嘴喂食的我,开始化疗那天开始就从老虎变成了兔子。

事实证明,化疗期间去素食,简直是杀人。好在我那几十年打下的肉食基础,否则早挂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睡长期熬夜等于慢性自杀

我自认为现在写下的这些文字比我的博士论文更有价值,比我发表的所有学术文章有读者。

现在太多年轻人莫名其妙得了癌症,或者莫名其妙过劳死。当事人得了这种病,苟活世间的时间很短,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去行长文告诫世间男女,过劳死的更不可能跳起来说明原因再躺回棺材去。我作为一个复旦的青年教师,有责任有义务去做我能做的事,让周围活着的人更好地活下去,否则,刚读了个博士学位就到了癌症晚期,翘了还不是保家卫国壮烈牺牲的,这样无异于鸿毛。

我平时的习惯是晚睡。其实晚睡在我这个年纪不算什么大事,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晚睡,身体也都不错。但是晚睡的确非常不好。回想10年来,自从没有了本科宿舍的熄灯管束,我基本上没有12点之前睡过。学习、考GT之类现在看来毫无价值的证书、考研是堂而皇之的理由,与此同时,聊天、网聊、BBS灌水、蹦迪、吃饭、K歌、保龄球、吃饭、一个人发呆(号称思考),填充了没有堂而皇之理由的每个夜晚。厉害的时候通宵熬夜,平时的早睡也基本上在夜里1点前。

从养生的观点出发,人体不能在这些时候干扰器官工作。休息,可以防止身体分配人体的气血给无用的劳动,那么所有的气血就可以集中精力帮助肝脏工作了。长期熬夜或者晚睡,对身体是很没有好处的。我的肝有几个指标在查出癌症的时候偏高,但是我此前没有任何肝脏问题。我非常奇怪并且急于搞明白为什么我的肝功能有点小问题,因为肝功能不好就不能继续化疗。

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感染科主任窦晓光说,熬夜直接危害肝脏。熬夜时,人体中的血液都供给了脑部,内脏供血就会相应减少,导致肝脏乏氧,长此以往,就会对肝脏造成损害。

23时至次日3时,是肝脏活动能力最强的时段,也是肝脏最佳的排毒时期,如果肝脏功能得不到休息,会引起肝脏血流相对不足,已受损的肝细胞难以修复并加剧恶化。而肝脏是人体最大的代谢器官,肝脏受损足以损害全身。所以,“长期熬夜等于慢性自杀”的说法并不夸张。因此,医生建议人们从23时左右开始上床睡觉,次日13时进入深睡眠状态,好好地养足肝血。

得病之后我安生了。说实话,客观情况是我基本失去了自理能力,喝水都只能仰着脖子要吸管,更不要说熬夜蹦迪。因此我每天都很早睡觉,然后每天开始吃绿豆水、吃天然维生素B、吃杂粮粥。然后非常神奇的是,别的病友化疗会肝功能越来越差,我居然养好了,第二次化疗,肝功能完全恢复正常了。

有些事情,电影也好、BBS也好、K歌也好,想想无非感官享受,过了那一刻,都是浮云。唯一踩在地上的,是你健康的身体。

累不堪挥霍的青春与生命

说来不知道骄傲还是惭愧,站在脆弱的人生边缘,回首烽烟滚滚的30岁前半生,我发觉自己居然花了二十多年读书。

顶着读书的名头,我曾大把挥霍自己的青春与生命。相当长一段时间,我是著名的不折不扣2W女。所谓2W女,是指只有在考试前2周才会认真学习的女生:2 weeks。同时,考出的成绩也是too weak

各类大考小考,各类从业考试,各类资格考试(除了高考、考研和GT),我准备时间都不会长于两个星期。

不要认为我是聪明的孩子,更不要以为我是在炫耀自己的聪明,我只是在真实描述自己一种曾真实存在的人生。我是自控力不强的人,是争强好胜自控力不强的人。即便在开学伊始我就清楚地知道哪门考试会挂掉,我也不能把自己钉死在书桌前。年轻的日子就是这点好,从来不愁日子过得慢。每当我想起来好好学习的时候,差不多离考试也就两个星期了。

然后我开始突击作业,为的是求一个连聪明人也要日日努力才能期盼到的成绩。所以每当埋头苦学,我会下死本地折腾自己,把自己当牲口一样,快马加鞭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废寝忘食呕心沥血苦不堪言……最高纪录是:一天看21个小时的书,看了两天半去考试。

这还不算,我会时不时找点事给自己,人家考期货资格,我想考;人家考CFA,我想考,人家考律考,我想考……想考是好事,但是每次买了书报了名,除非别人提醒,我会全然忘记自己曾有这个追求的念头。等到考试还有一两个星期,我才幡然醒悟,又吝啬那些报名费考试费书本费,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去拼命。每次拼命每次脱层皮,光头看我瘦了,就说,哈哈,你又去考了什么没用的证书?

然而,我不是冯衡(黄蓉她妈,黄老邪的老婆),即便我有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到头来冯衡强记一本书都呕心沥血累死了,何况天资本来就不聪明的我?

我不知道我强记了多少本书,长此以往,级别越读越高,最后那些书就变得像九阴真经一样难懂。于是我每一轮考试下来都很伤,伤到必定要埋头大睡两三天才能缓过力气。本科时候考试是考体能,到后来考试就是拼心血拼精力了。

得病后光头和我反思之前的种种错误,他认为我从来做事不细水长流,如男人一样出大力抡大斧高强度突击作业的习惯,是伤害我身体免疫机能的首犯。他的比喻是:一辆平时就跌跌撞撞一直不保修的破车,一踩油门就彻天彻夜地疯跑疯开半个月。一年搞个四五次,就是钢筋铁打的汽车,被这么折腾,开个二十几年也报废了。

环境

我们无力改变的环境

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大到我不知道如何去分析。然而,若是我不去思考与分析,怕是很多人更难。我在挪威毕竟是学环境经济学的,这件事在光头的身上更极具讽刺意味,他的科研方向是环境治理和环保材料的研发。

我是个大而化之的生活粗人,从来没有抱怨过周边的环境多么糟糕。2001年去日本北海道,那里环境不错,但是也真没有嫌弃上海多糟糕。2004年,听到一个日本人抱怨下了飞机喉咙痛,非常嗤之以鼻,心里暗暗说:我们这里环境那么糟糕,你还来干啥?不如折身原班回去!

我真正体会到空气污染是2007年从挪威回国,在北京下飞机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眼睛很酸,喉咙发堵,那个日本人的话言犹在耳。也许,鬼子不是故意羞辱我们日新月异的上海。我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当然不敏感,但若是跑去一个环境清新的地方住上若干年,便深有体会。同期回国的有若干好友,七嘴八舌交流,我们似乎真的不适应中国国情了:喉咙干,空气呛、超市吵、街上横冲直撞到处是车。这不是矫情,这是事实;这也不是牢骚,这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回国半年,我和芳芳、阿蒙等无一例外地病倒。光头嘲笑我们,是挪威那个地儿太干净了,像无菌实验室,一帮中国小耗子关到里面几年再放回原来环境,身体里的免疫系统和抗体都不能抵御实验室以外的病菌入侵。是,我不多的回国朋友里面,除了我,梅森得了胸腺癌,甘霖得了血方面的病。

也许,这只是牢骚。除非国民觉醒,否则我们无力改变这个事实、这个环境、这个国情。

网上查一下,就会有触目惊心的数据:现在公布的数据说癌症总的发病率在180/10万左右, 也就是每10万人中有180个人患癌症。据统计,上海癌症发病率1980年比1963年增加了一倍,超过北京、天津的25%,为全国城市第一位。而上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癌症监测数据显示,上海市区女性的癌症发病率比20年前上升了近一倍,每100名上海女性中就有一人是癌症患者,也远高于我国其他城市。每个数据背后,都是一个个即将离开人世的生命和撕心裂肺不再完整的家。

我并不是说,大上海的污染让我得了癌症,而是自我感觉,这可能是我诸多癌症成因中的一个因素:我不该毫无过渡期地从一个无菌实验室出来就玩命地赶论文;不该在周边充满空气污染、水污染和食品安全危机的大环境里,在免疫力全线下降的时候,压力过大用力过猛,让长期积累的东西一下子全部爆发。

家具

要命的疏忽,谁能想得到?

话说10年前,我住在浦东一间亲戚的新房里。新房新装修,新家具。开始新房有点味道,我颇有环保意识地避开了两个月回了山东。回来看房间味道散去,才心安理得住进去。

2007年房子处理,光头怜惜那些没怎么用过的家具,当宝贝般从浦东拉到了闵行研发中心用。2009年,他开始研究除甲醛的纳米活性炭,有次做实验,打开了甲醛测试仪,测试仪开始变得不正常,一般来讲高于0.08已然对身体有危害,而屏幕上的指数是0.87!清查罪魁祸首,东西一样样清除,一样样扔出研发实验室检测,最后,家具也扔出院子测,结果,那些家具的检测指数对我们犹如晴天霹雳。

光头立刻石化。

然而为时已晚,事隔半年,我查出了乳腺癌。医生对光头开始癌症的普及教育。

医生说,肿瘤的肿块不是容易形成的,癌症的发生需要一个长期的、渐进的过程,要经历多个阶段。从正常细胞到演变成癌细胞,再到形成肿瘤,通常需要1020年,甚至更长。当危险因素对机体的防御体系损害严重,机体修复能力降低,细胞内基因变异累积至一定程度,癌症才能发生。

癌症发生的多个阶段为:正常细胞→轻度不典型增生(分化障碍)→中度不典型增生→重度不典型增生(原位癌)→早期癌(黏膜内癌)→浸润癌→转移癌。从自然病程来看,即使过去被称为“癌中之王”的肝细胞癌,从发现到死亡也有36个月的生存时间。而据估计,从癌变开始(以甲胎蛋白———即AFP开始低水平升高算起)发展到晚期,有至少2年时间;从单个癌细胞发展到AFP升高的实际时间还要长得多;乳腺癌在临床发现肿块前,平均隐匿时间为12年(620年),确诊以后的自然病程也有26.539.5个月。

也就是说,我的乳腺癌很有可能是当时那批家具种下的种子,那些癌细胞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伺机等待我体内免疫力防线有所溃泄的时候奋起反攻。

光头无语,我亦无言。这是要命的疏忽,然而,谁能想得到呢?

一日在病房聊天,我感慨的同时开玩笑:“说不定你那个国家专利日后卖得很火,记者会专门报道你:甲醛家具残害爱妻毙命,交大教授毕生创发明复仇。”哪里想到光头歇斯底里哑着喉咙叫:“我宁可他妈的一辈子碌碌无为,也不想见到这种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我突然意识到:我这句话对他是天大的讽刺:一个终年埋头在实验室发明了除甲醛新材料的人,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爱人却经年累月浸泡在甲醛超标的环境里,最终得了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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